2016年8月26日 星期五

萌典

2016年8月26日

昨天台灣最熱的新聞人物應該是新獲任命的政務委員唐鳳,一些譯者提到「萌典」是她做出來的。謝孟宗先生便說:「輾轉得知萌典也是她的手筆,真是嘉惠我等文字工作者。自從線上國語辭典變成會強制跳回首頁,沒有萌典,我還真不曉得要怎麼翻譯和寫作。」

唐鳳創造「萌典」,對必須經常在電腦上查中文字詞的人來說,說得上功德無量。不過,說起來這也是因為台灣教育部的線上國語辭典實在太爛──不是內容爛(萌典的國語辭典內容與教育部相同,主要貢獻在於介面好用太多),而是介面其爛無比;最主要的一點,就是你隔一段時間沒用,它會跳回首頁,迫使你重新點入。(當然還有其他問題,例如字體難看,但那已經算是小事了。)

這個強制跳回首頁的設計,真會令用戶不堪其擾,實在是極度愚蠢的設計。官僚體制做出這種蠢東西,一點也不奇怪,奇怪的是這麼多年來,一直不願改進。我不知道這個蠢設計目的何在,或許是為了做業績、衝人氣,因為該辭典頁面上有「總人次」記錄,大概是要強制跳回首頁,才可以人為提高這個使用次數統計。

我常用的另一個線上工具,是國家教育研究院的專有名詞資訊網,雖然沒什麼令人驚艷之處,但光是沒有強制跳回首頁這種蠢設計,便已經好太多了。


萌典還提供可以離線使用的桌面版,有需要的人不要錯過。

2016年8月22日 星期一

金融業的貓鼠遊戲

2016年8月22日

顏擇雅論兆豐案,頗有慧見。我未了解兆豐案的詳情,無法具體評論,但容我講一點可能離題的聯想。

近年國際上金融機構因為牽涉洗錢或其他違法嫌疑,遭美國監理當局重罰的案例並不罕見:2012年,匯豐(HSBC)便在美國因為洗錢問題遭罰19億美元;2013年,美國最大的銀行JP摩根因為房貸擔保證券(MBS)方面的問題,同意支付130億美元(你沒看錯,我也沒寫錯,確實是130億美元,也就是約四千億台幣),了結美國政府對該公司的相關調查。

相對於匯豐和JP摩根那種規模的罰款,兆豐1.8億美元的罰款雖然不能說輕,但真的只是零頭而已。

因此,我們或許可以說,兆豐一案反映了台灣企業一些嚴重的問題(如顏小姐所講的不願投資在人才上,結果因貪小便宜而吃大虧)那我們該如何理解國際金融機構比兆豐嚴重得多的違規問題呢?它們也像台灣的銀行那麼不專業嗎?

近年我偶爾會聽到香港人說,現在要在香港替公司開銀行戶口,非常非常麻煩(可能比停掉有線電視的服務更麻煩,連希特勒都搞不定)。這反映什麼呢?當然是因為金融法規變嚴了。金融法規變嚴是為了什麼呢?當然是為了防止各種利用金融體系行騙、洗錢、作弊之類的惡行。但常言道: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;你有張良計,我有過牆梯。金融騙徒(或利用金融作惡的人)就像西遊記中想吃唐僧肉的妖怪,是非常積極的「創業者」,而金融監理人員則像西遊記中天庭的兵將,是領薪水的公務員;你說在這種競賽中,誰佔上風呢?

金融業的問題,歸根究底大概就是人性和道德問題:太多業者不甘心老實做好金融業支援實體經濟的本分,無所不用其極地鑽漏洞,投機爛賭之餘,也以金融財技掠奪世人的財富。金融業其實是個信譽掃地的行業(金融海嘯是誰搞出來的?),加強法規監管絕對有必要,但這個業者與監理者之間的貓鼠遊戲意義何在?真能創造什麼產值嗎?

當各行各業都喪失互信時,我們其實與活在地獄中相去不遠。




顏擇雅論兆豐案

我認為兆豐被罰1.7億美元,只是剛剛好而已。如果所有金控公司都因此受到警惕,趕緊補強法務部門的國際化能力,這宗罰款給台灣創造的產值絕對會是 1.7億美元的好幾倍。我們應該要謝謝美國政府才對。

幾十年了,台灣一直要發展服務業,但我們只看到服務部門創造的大量就業機會都是低薪長工時,高薪知識工作一直很少,需要國際化能力的更少。相對應的就是一堆博士找不到工作,年輕學子也不想再出國攻博。

大家總罵流浪博士學的是產業不需要的東西。兆豐案,和前不久的第一銀行隔空取款案卻告訴我們,是企業心態大有問題。是企業打心底不想聘僱高水準人力。連最必要最不能省的投資也不想。企業明明有獲利,卻不願為長遠發展做投資,難怪我們薪資起不來。

如果第一銀行有花錢聘僱國際第一流的資安顧問,怎會倫敦分行被侵入還不知?你抱怨台灣沒人才,倫敦總不可能沒人才吧,你怎不花錢請?

兆豐的出事地點是紐約,也是很可笑的。怎樣,你要抱怨紐約缺金融法務人才嗎?

駭客認證與譯者認證

2016年8月22日

日前譯一本內容相當有趣的書,當中提到「白帽駭客」(white-hat hacker)這一行,他們也就是所謂的善良駭客(ethical hackers),從事電腦網絡的滲透測試工作(penetration test),協助客戶辨明系統保安漏洞。白帽駭客是相對於黑帽駭客(也就是惡意駭客)而言。

書中談到白帽駭客的一項資格認證,我覺得很有意思:

//駭客的資歷和背景相當多元,滲透測試人員並無公認的行業標準,但有「道德駭客認證」(Certified Ethical Hacking):只需要上五天的課,通過一個四小時、一百二十五題的考試,便能取得這資格。在滲透測試界,幾乎所有知名高手都認為道德駭客認證非常公式化,提供的訓練顯然不足和過時;他們甚至多數認為,個人履歷表最好不要列出這項資格

提供這項駭客認證的國際電子商務顧問局宣稱,它為資訊安全研究者提供的培訓「是全球最先進的道德駭客課程,內容涵蓋19個最新的資訊安全領域,都是道德駭客增強所屬組織的資訊安全時會想了解的。……課程結束時,你將掌握市場渴求的駭客技術,並獲得國際公認的道德駭客認證!」//

也就是說,那項「道德駭客認證」在駭客界沒什麼地位,高手根本不放在眼裡。

 
台灣算是很熱衷考證照的地方,有時我會看到新聞說某某學生未畢業就考了多項證照,言下之意是該學生很懂事、很有職場競爭力意識,懂得為自己的職業做好準備。

高度專業的領域通常有嚴格的專業資格認證,例如醫師、律師和會計師都有公認的資格和經驗要求。對技術有要求的工作,例如廚師或甚至是飲料調製,在台灣都有證照可以考。翻譯方面則有「中英文翻譯能力檢定考試」,有些譯者便會在自我介紹中註明自己是「教育部檢定合格英譯中譯者」。

我看中國有關翻譯業的報導和評論,偶爾會看到有人強調翻譯業非常需要政府介入加以規範,協助糾正一些業界亂象(例如劣譯充斥、譯酬低賤之類)。我對政府介入的作用頗有懷疑,但也不敢斷然否定。

我沒考過台灣的翻譯能力檢定考試,也不打算去考,但我覺得年輕譯者如果通過這項考試,多少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。當然,有志於翻譯工作的人,如果負擔得起時間和金錢,可以去念翻譯研究所。

取得這些資格和認證,除了經由這過程鍛鍊自己的翻譯能力外,當然也是希望有助自己加入翻譯這一行,能比較順利地接到工作。畢竟如果你完全沒有相關資歷,又沒有人脈的話,要入行是會有點困難的(當然市場上有一些極低薪的爛工作或許不難接到,但你大概不會想做那些)。

好了,我囉嗦了這麼多,其實想講的話很簡單:市場上有一些學校,提供所謂的口筆譯「國際認證」課程,但那種認證在翻譯業界眼中,地位恐怕比「道德駭客認證」在駭客界的地位還不如。因此,有志於翻譯工作的人,選擇進修課程時務必小心,不要貪圖虛有其表的「國際認證」,課程本身的品質才是關鍵。

2016年8月10日 星期三

再談校稿

2016年8月10日


//好的譯者不見得站在最後一關。……我的意思不是千錯萬錯都是老闆的錯。而是這種事情有很多環節上會有問題。例如一家糖果公司新推出一款要打「Fun」的產品,外國譯者寫了一句:「Fun is the name of the game!」後來,產品轉到了某個環節的人才手中,那人也許心想:「我們又不是做遊戲的,為什麼是name of the game?根本亂譯!」所以在這環節就把這句話改成了很沒感覺、又荒謬的台式英文。

看久了,也就看開了。當然不是說譯者和編輯一定完美,只是每個工作都有專業。當行銷、廣告、代理等等行業需要用語言來包裝產品時,為何要自曝其短?算了,反正說到底,大家都是語言專家。大家翻譯和語言能力最好了,絕對可以當個專業的譯者過生活。像我一樣的坊間譯者都很爛的啦!亂譯!(自暴自棄)//

看久了,真的就看開了嗎?

未必啊,其實你很可能還耿耿於懷,只是把自己的忿恨和不甘壓抑起來,裝作沒事而已。

這時候可能會有人想說:「要溝通啊,好好溝通就能解決問題。」可惜這種話即使出自好心,聽起來往往就像風涼話。現實中一些千奇百怪的狀況,絕非溝通就能解決。

校稿涉及一些恆常的問題,除了文字品味和技術能力之外,校稿者的性格也是關鍵因素:有些人就是喜歡改到自己滿意為止,結果是把譯者的文字改到近乎面目全非。原則上委譯者有權將譯稿改成自己滿意的模樣,但這種細改是理想的作業方式嗎?當然不是。高明的編輯大概很少會細改譯稿,他會盡可能選擇信得過、合得來的譯者,期望拿到不怎麼需要改的譯稿。一般情況下,譯者是花了最多功夫理解原文的人,而認真的譯者也必然會盡力去想出最合適的表達方式,所以校稿者不要輕易否定譯者的判斷;明顯的筆誤或理解錯誤,當然可以逕自改之,但如果你委託的譯者真的可靠,這種錯誤不會很多。

我說溝通有時不能解決問題,主要是因為即使你非常努力地說明自己的看法,還是會有溝通不了的情況。有次我與某人有點爭論,我解釋了一番後,對方終於說出一句我認同的話:「If you yourself can not tell good from bad, I agree we should stop.」對啊,既然你都無法分辨好壞對錯,我們還爭論什麼呢?

我講這些話,是因為我很厭惡自己的譯稿被人大改嗎?如果你沒有把對的改成錯的、把簡潔的改成累贅的、把對味的改成突兀的,其實你怎麼改我並不在意,我也絕不會說我的譯稿不能改。至於幫我糾正錯誤、幫我把譯文改得更可讀的人,我當然是感激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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剃人頭者,人亦剃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