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6月7日 星期日

阿龍

2015年6月7日

康怡花園俱樂部二期

阿龍應該大我三歲,當年我住在柴灣泳池附近的富x閣六樓,他住十四樓。

1990年暑假,我去康怡花園俱樂部做暑期工,他是那裡的supervisor,那時候他應該是19歲。我在康怡總共做了三年暑期工,和阿龍變得頗熟。

康怡是個中產社區,俱樂部分一期和二期,各有一個泳池,一期有三個網球場、三間壁球室;二期有四個網球場及一間會所餐廳(斷斷續續地經營)。

在這裡做暑期工,主要工作是接受會員訂場打波,有時負責守泳池入口,檢查會員證。工作大致輕鬆,球場無人時,還可以和同事一起打波。我便是因為來這裡,才有機會打網球。

阿龍叫我「宋仔」,我起初叫他「龍哥」,後來比較熟便叫他「阿龍」。

阿龍閒談時曾說:不會以為康怡業主好厲害,其實他們都是暴發戶;這裡剛建成時很便宜,只是數年間樓價暴漲,於是個個發達。

阿龍應該是中五畢業後便開始工作。他說他會考放榜都沒有回學校領成績單,因為知道一定不好。

阿龍高大靚仔,風趣好玩,喜歡看港漫。他打網球時,底線抽擊好勁。

到康怡打工是我首次接觸學校以外的社會,工作輕鬆,又開眼界,基本上是很快樂的經驗。那裡的人,我至今還記得不少,例如一起坐櫃檯的阿Paul和阿達,辦公室的FloraJeffry,副經理Jack Wong,據說後來全職賭馬仔的救生員阿牛,救生員大華、細華、阿標、慶仔和客串的來哥,負責清潔的大叔、卿姐和司徒叔,還有一些會員,例如瘦骨精Debbie、標緻的洪家三姐妹、教網球的Robin和許教練、開工廠的網球會長,以及忘了姓什麼的教師(他說他可以連續打五小時網球,但無法陪太太shopping五小時)。

阿龍曾送我一對Dr Martens啡色中筒斜扣皮鞋,因為他買小了一個碼,而我剛好合穿。那對鞋舒服有型,我中學時曾用鞋油將它漆成黑色,穿去上學。大學時還它本色,還時常穿著。

我因為中五會考成績不錯,中六時曾申請中大暫取,如果獲得取錄,讀完中六便直升大學,不用等到讀完中七再考高級程度會考。

我申請讀中大會計系,獲通知去面試。阿龍在康怡相識的女友阿萍中學讀過會計,借了課本給我,幫助我這懵懂少年了解會計是什麼。我的中大面試失敗,199391日中學開會,灰溜溜地回學校讀中七。

阿萍搬到柴灣和阿龍一齊住,我們成了鄰居。

1994年我考上科大會計系。第二年學校通知有個獎學金要給我,但要去與贊助人吃飯。阿龍借了一套西裝給我穿去見人,那是他之前為了飲喜酒而訂做的。那時候我已經長到略高於阿龍,但比較瘦,所以那套西裝穿起來略寬一些。那天吃完飯穿著西裝回學校上課,一時間好受同學注目。

那個獎學金拿到了,夠我付半年的學費。我們好高興,我請阿龍和阿萍到灣仔會展吃自助餐。那天晚上吃得超飽,我們從灣仔走到銅鑼灣,然後才坐車回柴灣。

大學二年級的暑假,我參加了一個去台灣交流工作的活動,在台灣住了一個半月。阿龍借了他的Canon相機給我,我不慎遺失了鏡頭蓋。

阿龍離開了康怡,和朋友在柴灣新翠商場開了一間影印鋪,名叫D&FD代表他的拍檔,F是阿龍英文名首字母)。鋪頭開在商場一個角落,原本是新光酒樓租用的地方,後來酒樓縮細,將空間拆成細鋪出租。

這次生意明顯不成功。他的拍檔兼職做問卷調查,有一次入科大訪問某教授,遇到我,向我埋怨了幾句,說阿龍許多想法不切實際。

大學三年級開始,我忙著見工,和阿龍聯絡愈來愈疏。

某日(忘了是大學畢業前還是畢業後)我回家,見到阿龍和阿萍在富x閣旁邊的空地談事情,我想和他們傾兩句,但阿龍說:「你回家吧,我哋有嘢傾。」大概是有比較嚴重的事吧。

不過,阿龍和阿萍沒有分手。

最後一次見到阿龍是冬天,那日好凍,他在柴灣邨十三座(「十三座牛雜」便是源自這裡)前面的巴士站等車。他以前頗壯,甚至有點嬰兒肥,但那天整個人瘦得嚇我一大跳,整個臉幾乎沒有一點肉,不知是否生了什麼病。他沒做影印鋪之後,好像去讀一些建造業課程,開始做地盤工作。這種工作雖然勞累,但不至於令人瘦成那樣。

後來我來台灣,與他從此失去聯絡。曾經Google他名字,只查到一筆資料:他與阿萍去參加某個不重要的職業訓練課程。

近年不時想起他。希望他一切安好。

1 則留言:

  1. 在每個人的人生路上,常常都會出現類似阿龍如此的人,也許他並非是一定會影響人生,但至少留下一些美好、難忘的回憶。

    回覆刪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