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2月15日
偶然看到《明報》訪問香港詩人暨譯者黃燦然,因為不熟悉他的文筆,暫時也無暇研究,便摘錄與翻譯有關的兩段在此,供有興趣者參考。
我孤陋寡聞,以前沒聽過 Joseph Brodsky《小於一》這本書,知道其中譯版在中國可賣數萬本,有點驚訝,也有點羡慕這樣的市場。台灣大概沒辦法出版這種書,即使出了,能賣多少也大有疑問。
就翻譯觀而言,我是偏向意譯的,而且正是提倡中文要好的那種譯者。我還沒有時間去研究黃燦然的「直譯觀」實踐得怎樣,但好奇看了一下《小於一》這本書,內文第一句「跟一般失敗比較,試圖回憶過去就像試圖把握存在的意義」便使我覺得費解。這句話原文是「As failures go, attempting to recall the
past is like trying to grasp the meaning of existence」,我不明白為什麼「As failures go」會譯成了「跟一般失敗比較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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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2月14日
【明報專訊】編按:黃燦然是香港詩人、翻譯家。近年提早從《大公報》國際新聞翻譯員之職退下,遷居深圳,潛心創作。對這位矢志文學翻譯與創作的詩人,本版派出特約記者作一次深入的專訪。
問:最近您翻譯約瑟夫.布羅茨基(Joseph Brodsky)的《小於一》在內地出版,銷量火紅,可以談談那本譯作嗎?下一本會翻譯什麼?
黃燦然(下稱「黃」):約瑟夫.布羅茨基名氣大,在內地影響也大,但過去沒有充分翻譯過來,所以最近《小於一》甫出版,便引起轟動,銷量甚佳,已經印了五萬多冊,打入內地好幾個好書榜。《小於一》是一本評論集,十八篇文章,原版五百多頁,中文版四百多頁。以前零零星星地有人翻譯過,這是首次全譯,由一個譯者負責,風格會比較統一。最初怕沒有銷路,只印了三四千冊,一推出即斷貨,至今已是第六、七刷。現在內地高級文化的書籍,銷量顯著提高,我發現新興的中產階級相當有品味,他們買得起書,又愛看書。像我深圳住的那棟房子,周鄰都是相熟的朋友,中產階級小社區,他們的談吐舉止均斯文得體。他們的品味比詩界的人還要好,很多號稱寫詩的人,都不讀書的,談吐無聊至極。翻譯《小於一》時,我同時向出版社推薦希尼的Finders Keepers,中文書名暫定為《希尼三十年詩選》。
問:曾經聽您講過,您的翻譯觀跟傅雷很接近,但方法有別,可以闡述一下嗎?
黃:讀傅雷的任何譯本,像「巴爾扎克」系列,你會發現他的節奏緩慢,根本無法快讀,要很用心,跟讀一般的流行小說不同。傅雷講究用字,不贊成太淺白的白話文,反對官腔,時或以僻字、方言入文,文字結實不虛。儘管他也用上不少成語,我不太贊成,但還過得去。在好的翻譯家手裏,沒有什麼會是壞的。至於我呢,如果那一個句子可以,我會盡量直接移植過來。最近有位編輯跟我講,不同意我的直譯觀,說我自己這樣子弄可以,但不要提倡。我說那可不是我責任,像有人提倡意譯一樣嘛。我不是不講究文字,但一般的直述句,我傾向直譯,讓它變得複雜。如果句子真的長得無法移植過來,那只好把它重組打碎,把最難的稍為淡化。我可以寫出一句百多字的句子來,但可能連自己都讀不來,只要我自己可以接受,我便直譯。我相信讀者比譯者聰明,既然我自己讀得懂,那麼讀者就一定能懂。你總不能把讀者想像成一個白癡,那是不負責任。太難的地方,我把它簡單化;淺白的地方,我盡量一字一句移植,增加一點難度,那就取得一個平衡。有的譯者提倡「好的中文」,其實他們的中文一點都不好。簡單的地方,他們用成語來代替,複雜的地方,他們卻譯得非常歐化,根本不通,風格上形成了很大的落差。
相關文章:黃燦然:《小於一》是我眼裡最好的隨筆集
As failures go, attempting to recall the past is like trying to grasp the meaning of existence. Both make one feel like a baby clutching at a basketball: one's palms keep sliding off.
回覆刪除-- Joseph Brodsky
[黃燦然譯]跟一般失敗比較,試圖回憶過去就像試圖把握存在的意義。两者都使你感到像一个婴儿在抓篮球:手掌不断滑走。
[張華改譯]回想過去和思考存在的意義,這兩事都像嬰兒抱藍球一樣,想抓卻抓不住,往往注定失敗。
張先生高見,這兩句併譯確實較佳。
刪除黃燦然這句話不合翻譯的常理:「我可以寫出一句百多字的句子來,但可能連自己都讀不來,只要我自己可以接受,我便直譯。我相信讀者比譯者聰明,既然我自己讀得懂,那麼讀者就一定能懂。你總不能把讀者想像成一個白癡,那是不負責任。」
回覆刪除一、譯者懂原文,讀者不懂,與討論讀者是否比譯者聰明無關。
二、譯者有原文作比對,譯者讀得懂自己的翻譯,往往是有原文對照的緣故,與譯文是否表達得別人看得懂無關。有人主張要把譯文擺一段時間再讀,便是避免原文印象的殘留影響。
三、譯者也有「當局者迷」的問題,有些翻譯上的錯誤,別人一看就出來,自己卻始終沒發現。
張先生所言甚是。
刪除修正與補充:
刪除一、黃燦然比擬不當,把一般智商與特定語言能力混為一談。
二、黃燦然對讀者其實是明褒暗貶,讀得懂譯文是聰明,讀不懂就是白癡。譯者有原文作比對,譯者讀得懂自己的翻譯,往往是有原文對照,加上譯者對原文文字與文化背景有深入理解的緣故,有人主張要把譯文擺一段時間再讀,便是避免原文印象的殘留影響。
三、黃燦然甚為自負,認為自已的翻譯一定正確無誤,讀不懂是讀者的問題。其實翻譯經常出錯,抱括原文看不懂、原文讀不透、翻譯筆誤、譯筆生硬、詞不達意等。讀不懂的句子,往往是譯文出了問題,不適讀者笨,像「跟一般失敗比較,試圖回憶過去就像試圖把握存在的意義」一句。譯者也有「當局者迷」的時候,有些翻譯上的錯誤,讀者一看就出來,譯者自己卻始終沒發現。
五、「把讀者想像成一個白癡」一語,還是把把讀者的智商與語言能力混為一談。譯者要注意的,是讓不懂原文的讀者看得懂,而不是為了貼近原文而犧牲了理解度。讀者看不懂或是讀得很幸苦,不是讀者白癡,往往是譯者沒把翻譯做好。
「跟一般失敗比較,試圖回憶過去就像試圖把握存在的意義」,這兩句真是不知所云的中文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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